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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韵刘道原九日 元末明初 · 周霆震
七言律诗 押灰韵
旷劫何当洗壒埃,凌高欲藉海为杯。
巫山雨暗猿相引,汾水云深雁不来。
新酿偶凭茅舍漉,寒花时向槿篱开。
仲宣幸有荆州托,未厌吟边数往回。
和刘道原寄张师民 北宋 · 苏轼
五言律诗 押青韵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仁义大捷径,诗书一旅亭。
相夸绶若若,犹诵麦青青。
腐鼠何劳吓,高鸿本自冥。
颠狂不用唤,酒尽渐须醒。
与道源游西庄,遇齐道人,同往草堂,为齐书此(他集互见诗) 北宋 · 苏轼
五言律诗 押侵韵
桑麻已零落,藻荇复消沉。
园宅在人境,岁时伤我心。
强穿南埭路,遥望北山岑。
欲与道人语,跨鞍聊一寻。
和刘道原见寄 北宋 · 苏轼
七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敢向清时怨不容,直嗟吾道与君东。
坐谈足使淮南惧,归去方知冀北空。
独鹤不须惊夜旦,群乌未可辨雌雄。
庐山自古不到处,得与幽人子细穷。
和刘道原咏史 北宋 · 苏轼
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仲尼忧世接舆狂,臧谷虽殊竟两亡。
吴客漫陈豪士赋,桓侯初笑越人方。
名高不朽终安用,日饮无何计亦良。
独掩陈编吊兴废,窗前山雨夜浪浪。
和苏州太守王规父侍太夫人观灯之什,余时以刘道原见访,滞留京口,不及赴此会,二首 其一 北宋 · 苏轼
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:江苏省镇江市
不觉朱轓辗后尘,争看绣幰锦缠轮。
洛滨侍从三人贵,京兆平反一笑春。
但逐东山携妓女,那知后阁走穷宾。
滞留不见荣华事,空作赓诗第七人。
和苏州太守王规父侍太夫人观灯之什,余时以刘道原见访,滞留京口,不及赴此会,二首 其二 北宋 · 苏轼
七言律诗 押真韵 创作地点:江苏省镇江市
翻翻缇骑走香尘,激激飞涛射火轮。
美酒留连三夜月,丰年倾倒五州春(时浙西皆以不熟罢灯,惟苏独盛。)。
安排诗律追强对,蹭蹬归期为恶宾。
堕珥遗簪想无限,华胥犹见梦回人。
送刘道原归觐南康 北宋 · 苏轼
押阳韵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晏婴不满六尺长,高节万仞陵首阳。
青衫白发不自叹,富贵在天那得忙。
十年闭户乐幽独,百金购书收散亡。
朅来东观弄丹墨,聊借旧史诛奸强。
孔融不肯下曹操,汲黯本自轻张汤。
虽无尺箠与寸刃,口吻排击含风霜。
自言静中阅世俗,有似不饮观酒狂。
衣巾狼藉又屡舞,傍人大笑供千场。
交朋翩翩去略尽,惟吾与子犹徬徨。
世人共弃君独厚,岂敢自爱恐子伤。
朝来告别惊何速,归意已逐征鸿翔。
匡庐先生古君子,挂冠两纪鬓未苍。
定将文度置膝上,喜动邻里烹猪羊。
君归为我道名姓,幅巾他日容登堂。
答刘道原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二五、《邵氏闻见后录》卷二○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道原要刻印七史,固善。方《新学经解》纷然,日夜摹刻不暇,何力及此!近见京师经义题:「国异政,家殊俗」。国何以言异?家何以言殊?又有「其善丧厥善」,「其」、「厥」不同,何也?又说《易·观》卦本是老鹳,《诗·大小雅》本是老鸦。似此类甚众,大可痛骇。
与道源秘校帖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三○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六六
谪居穷陋,首见故人,释然无复有流落之叹。衰病奇拙,所向累人,自非卓然独见不以进退为意者,谁肯辱与往还?每唯此意,何时可忘?别来又复初夏,思企不可言,远想即日尊候佳胜。两辱手书,懒不即答,计已获罪左右。然惟故人能知其性气,盖懒作书者有素矣,中实无他也,更望宽之。知到官又复对换,想高怀处之,无适而不可。江令竟不肯少留健,决非庸人所及也。无由面言,万万以时自重。不宣。
送刘道原学士归南康 北宋 · 苏辙
押词韵第四部 创作地点: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
大川倾流万物俱,根旋脚脱争奔徂。
流萍断梗谁复数,长林巨石曾须臾。
轩昂颠倒唯恐后,嗟子(明蜀本作予)何独强根株。
三年一语未尝屈,拟学文举惊当涂。
心知势力非汝敌,独恐清议无遗馀。
扁舟岁晚告归觐,家膳欲及羞莼鲈。
隐居高节世所尚,挂冠早岁还州闾。
纷纭世事不著耳,得失岂复分锱铢。
投身固已陷泥滓,独立未免遭沾濡。
君归左右识高趣,牛毛细数分贤愚。
题刘道原墓次刚直亭 南宋 · 杨万里
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山南山北蔚松楸,四海千年仰二刘。
迂叟馈缣宁冻死,伯夷种粟几时秋。
平生铁作三尺喙,土苴人间万户侯。
庐阜作江江作阜,始应父子不传休。
跋彭道原诗 南宋 · 杨万里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三二五、《诚斋集》卷一○○ 创作地点: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
吾族与萧氏世姻也,而未闻有所谓敦节堂者。因观彭道原此诗,问堂无恙,则化为荒烟野草久矣。曾不百年,而物之废兴如此,是可叹也。至于昭甫之名节,则千载凛然也,堂何与焉!嘉泰元祀六月庚子,诚斋野客杨某书。
刘道原墓志铭 北宋 · 黄庭坚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三三五、《山谷全书·正集》卷三一、《三刘家集》附录
道原,高安刘氏,讳恕。博极群书,以史学擅名一代。年四十有七,卒于元丰元年九月。其父涣,字凝之,葬道原于星子城西。以故司马文正温公《十国纪年》序为铭,纳诸圹中;其僚今翰林学士范淳夫为文,碣于墓次。此两公皆天下士,故道原虽不得志,而名誉尊显,诸儒纪焉。后十馀年,刘氏少长相继逝殁,惟道原一子羲仲在。论者归咎葬非其所,故羲仲以元祐八年十有一月,迁葬道原于江州德化县之龙泉,以《十国纪年》叙及墓碣义,论撰其遗事,乞铭于豫章黄庭坚。庭坚辞曰:「道原于天下,独以温公为知己。温公序道原学问行义,揭若日月,庭坚何以加焉」?羲仲三请曰:「迁奉不可以不书,因得以先人遗事为托」。终不得辞,则叙而铭之。道原天机迅疾,览天下记籍,文无美恶,过目成诵。书契以来,治乱成败,人材之贤不肖,天文地理,氏族之所自出,口谈手画,贯穿百家之记,皆可覆而不谬。初仕年十八,名重诸公间。负其才,不肯折节下人,面数人短长,不避豪贵。诸公皆籍其名,亦不好也。为吏发强,老奸宿负,必痛绳治之,一时号为能吏者,多自以为不及也。倦游十五年,温公修《资治通鉴》,奏以为属,乃迁著作佐郎。书未成,而道原下世。后七年,书奏御,论修书之功,有诏录其子羲仲为郊社斋郎,元祐七年刻《资治通鉴》板,书成,又诏书赐其家,诸儒以为宠。道原平生所著书五十四卷,皆有事实,不空言。道原与王荆公善而忤荆公,与陈鄘公善而忤鄘公,所争皆国家之大计与大臣之节,故仕不合,以滨于死而不悔。尝著书自讼曰:「平生有二十失:佻易卞急,遇事辄发。狷介刚直,忿不思难。泥古非今,不达时变。疑滞少断,劳而无功。高自标置,拟伦胜己。疾恶太甚,不恤怨怒。事上方简,御下苛察。直语自信,不远嫌疑。执守小节,坚确不移。求备于人,不恤咎怨。多言不中节,高谈无畔岸。臧否品藻,不掩人过恶。立事违众,好更革应事。不揣己度德,过望无纪。交浅而言深,戏谑不知止。任性不避祸,论议多讥刺。临事无机械,行己无规矩。人不忤己,而随众毁誉。事非祸患,而忧虞太过。以君子行义责望小人。非惟二十失,又有十八蔽:言大而智小,好谋而疏阔,剧谈而不辨,慎密而漏言,尚风义而龌龊,乐善而不能行,与人和而好异议,不畏强禦而无勇,不贪权利而好躁,俭啬而徒费,欲速而迟钝,闇识强料事非,法家而深刻,乐放纵而拘小礼,易乐而多忧,畏动而恶静,多思而处事乖忤,多疑而数为人所欺。事往未尝不悔,他日复然,自咎自笑,亦不自知其所以然也。观其言,自攻其短,不舍秋毫,可谓君子之学矣。以道原之博学强识,而其蔽犹若是,亦足以知学者之难也。夫学也陷而入于蔽,患自知不明也。自知明而不能改,病必有所在。故并著之,使后学者得监观焉。初,凝之忿世不容,弃官,老于庐山之下。至道原而节愈高,盖亦有激云。又自以源出歆、向,务追配前人,立名于后世,故傲睨万物,而潜心于翰墨。仕虽不逢,得其所愿矣。夫人蔡氏亦有贤行,生三男:羲仲、和叔、秤,材器皆过人。和叔以文鸣,而秤笃行,不幸相继死。羲仲沈于忧患,不倦学,犹能力其家。一女,嫁秀州司法参军孔百禄。道原才行之美,尚多可传,弗著,著其大者。铭曰:
贪夫所争,烈士所弃。显允刘君,去位遂志。其清近义,其勇近仁。其子守节,对于前人。刘子矫矫,执方恶圆。与世龃龉,曰吾道然。其在闺庭,悦亲以孝。举按抱衾,室家静好。上士勤道,百世之师。四海温公,俾民不迷。温公补衮,元元本本。刘子执简,匪躬蹇蹇。温公论政,以学为原。浚川积石,学深其源。温公忽忘,刘子典学。我为铭诗,式告后觉。
送刘先辈恕(年十八举进士,通五经登科,以年未及格守选) 北宋 · 刘敞
七言律诗 押鱼韵
关东少年西入都,诸老先生惊不如。
射策遂为天下选,限年却就里中居。
豫章固起秋毫末,千里方从跬步初。
会见高明成伟器,不忧绛灌毁新书。
刘道原画像赞 北宋 · 陈师道
出处:全宋文卷二六七○、《后山居士文集》卷一七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八九、三刘家集 创作地点:山东省菏泽市巨野县
是非贤否,一世所同,既久则反。岂同时皆愚而后之人皆智?盖利害好恶出焉,则毁誉不得其正。以是而言,则前私而后公也。汉之人谓公孙丞相为贤,汲黯为戆,至于今则公孙谀而汲直也,其相反盖如此。庐山刘道原,豪杰名节之士,黯之流者。以义正利,以直正曲,危言特行,别析是非白黑,丝发不贷。如权衡量度,如水之鉴,如绳之度,既不可欺以私,又不得逃其目,虽一时贵权气炎势力排山倒海不置也。死生穷达,不到其心,故终其身亦不变。当道原之时,识与不识,相随诋之,如复仇施。其逝未几,而念慕叹咏,恨其生之晚也。更千百岁,日远一日,公则宜如何也耶!虽然,武帝奴视卫大将军、傲丞相而敬黯,淮南诸子其怨汉至不沐浴三十年,独畏黯不敢发,又为之寝谋。其君臣相谓丞相可说,大将军虽不可说盖可刺也,至黯复不敢刺,则其同时固有知之者矣。其所谓戆,以其不知利尔。利非黯所知也,丞相则知之矣,故可说而下也。道原遭时承平,故其效莫见。虽然,小人之为不善,盖有畏而不发者矣,其补于世岂小哉!绍圣四年春过巨野,佐有羲仲者,其子也。始拜其像而叹曰:晋人有云,「廉、蔺虽千载,凛有生气,曹、李虽在,已如九泉下人」。士虽后之,其何恨!为之赞曰:
孰屈不伸,有亡有存。有一其得,曷校后前!其刚斯何,宁折不靡。其直斯何,正人如己。贤则过之,张而不弛。维利不嗜,不侮不畏。貌不踰中,气盖一世。维死不忌,子立特起。黄、范、司马,既叙且铭,自足以达,况兹其人。千载之下,凛然其生。载之丹青,益永阙闻。
乞官刘恕一子劄子(元祐元年上) 北宋 · 司马光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○六、《司马公文集》卷五三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八四、《司马温公年谱》卷八
臣伏睹秘书少监刘攽等奏:故秘书丞刘恕同编修《资治通鉴》,功力最多。比及书成,编修属官皆蒙甄录,惟恕身亡,其家独未沾恩。门户单露,子孙并无人食禄,乞依黄鉴、梅尧臣例,官其一子。臣往岁初受敕编修《资治通鉴》,首先奏举恕同修。恕博闻强记,尤精史学,举世少及。臣修上件书,其讨论编次,多出于恕。至于十国五代之际,群雄竞逐,九土分裂,传记讹谬,简编缺落,岁月交互,事迹差舛,非恕精博,它人莫能整治。所以攽等以众共推先,以为功力最多。不幸早夭,不见书成。未死之前,未尝一日舍书不修。今书成奏御,臣等皆蒙天恩,褒赏甚厚,独恕一人不得沾预,降为编户,良可矜闵。欲乞如攽等所奏,用黄鉴、梅尧臣例,除一子官,使其平生苦心竭力,不为虚设。取进止。
与刘道原书 北宋 · 司马光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一四、《司马公文集》卷六二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经籍典卷三九九、《司马温公年谱》卷四
光再拜。光少时惟得《高氏小史》读之,自宋讫隋正史并《南》、《北史》,或未尝得见,或读之不熟。今因修南北朝《通鉴》,方得细观。乃知李延寿之书,亦近世之佳史也。虽于禨祥诙嘲小事无所不载,然叙事简径,比于南北正史,无烦冗芜秽之辞。窃谓陈寿之后,惟延寿可以亚之也。渠亦当时见众人所作五代史,不快意,故别自私著此书也。但恨延寿不作志,使数代制度沿革,皆没不见。道原《五代长编》若不费功,计不日即成。若与将沈约、萧子显、魏收三《志》,依《隋志》篇目删次补葺,别为一书,与《南》、《北史》、《隋志》并行,则虽正史遗逸,不足患矣。不知道原肯有意否?其符瑞等皆无用,可删。《后魏·释老志》取其要用者,附于《崔浩传》后。《官氏志》中氏族附于《宗室》及代初《功臣传》后。如此,则《南》、《北史》更无遗事矣。今国家虽校定摹印正史,天下人家共能有几本?久远必不传于世。又校得绝不精,只如沈约《叙传》,差却数板亦不寤,其它可知也。以此欲告道原,存录其律历、礼乐、职官、地里、食货、刑法之大要耳。不知可否。如何如何?光再拜。
乞差刘恕赵君锡同修书奏 北宋 · 司马光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○八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二○八、《少微通鉴续编节要》卷五、《通鉴长编纪事本末》卷五三、《宋朝事实》卷三、《续资治通鉴》卷六四
自少已来,略涉群史,窃见纪传之体,文字繁多。虽以衡门专学之士,往往读之不能周浃,况于帝王日有万几,必欲遍知前世得失,诚为未易。窃不自揆,常欲上自战国,下至五代,正史之外,旁采他书,凡关国家之盛衰,系生民之休戚,善可为法,恶可为戒,帝王所宜知者,略依《左氏春秋传》体为编年一书,名曰《通志》,其馀浮冗之文,悉删去不载,庶几听览不劳,而闻见甚博。私家区区,力不能辨,徒有其志而无成。顷臣曾以战国时八卷上进,幸蒙赐览。今所奉诏旨,未审令臣续成此书,或别有编集?若续此书,欲乞亦以《通志》为名。其书上下贯穿千馀载,固非愚臣所能独修。伏见翁源县令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刘恕、将作监主簿赵君锡,皆习史学,为众所推,欲望特差二人与臣同修,庶使早得成书,不至疏略。
刘道原十国纪年序 北宋 · 司马光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一七、《司马公文集》卷六五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四八、《三刘家集》附录、《名臣碑传琬琰集》中集卷三八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八、同治《瑞州府志》卷一九、《司马温公年谱》卷一
皇祐初,光为贡院属官。时有诏,士能讲解经义者听别奏名,应诏者数十人。赵周翰为侍讲,知贡举,问以《春秋》、《礼记》大义。其中一人所对最精详,先具注疏,次引先儒异说,末以己意论而断之,凡二十问,所对皆然。主司惊异,擢为第一。及发糊名,乃进士刘恕,年十八矣。光以是慕重之,始与相识。道原乃其字也。道原是岁赋诗论策,亦入高等。殿试不中格,更下国子监试讲经,复第一,释褐钜鹿主簿、和川令。陆介夫为广西帅,奏掌机宜。前世史自太史公所记,下至周显德之末,简策极博,而于科举非所急,故近岁学者多不读,鲜有能道之者,独道原笃好之。为人强记,纪传之外,闾里所录,私记杂说,无所不览。坐听其谈,衮衮无穷,上下数千载间细大之事,如指掌,皆有稽据可考验,令人不觉心服。英宗皇帝雅好稽古,欲遍观前世行事得失,以为龟鉴。光承乏侍臣,尝从容奏旧史文繁,自布衣之士,鲜能该通,况天子一日万机,诚无暇周览。乞自战国以还,讫于显德,凡关国家之兴衰,系众庶之休戚,善可为法,恶可为戒者,诠次为编年一书,删其浮长之辞,庶于奏御差便。上甚喜,寻诏光编次《历代君臣事迹》,仍谓光曰:「卿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」。光对曰:「馆阁文学之士诚多,至于专精史学,臣未得而知者,唯和川令刘恕一人而已」。上曰:「善」。退即奏召之,与共修书,凡数年,史事之纷错难治者,则以诿之,光蒙成而已。今上即位,更命其书曰《资治通鉴》。王介甫与道原有旧,深爱其才。熙宁中,介甫参大政,欲引道原修三司条例。道原固辞以不习金谷之事,因言天子方属公以政事,宜恢张尧舜之道,以佐明主,不应以财用为先。介甫虽不能用,亦未之怒。道原每见之,辄尽诚规益。及吕献可得罪知邓州,道原往见介甫曰:「公所以致人言,盖亦有所未思」。因为条陈所更法令不合众心者,宜复其旧,则议论自息。介甫大怒,遂与之绝。未几,光出知永兴军,道原曰:「我以直道忤执政,今官长复去,我何以自安?且吾亲老,不可久留京师」。即奏乞监南康军酒,得之。光寻判西京留台,奏迁书局于洛阳。后数年,道原奏请身诣光议修书事,朝廷许之。道原水陆行数千里至洛阳,自言比气羸惫,必病且死,恐不复再见,留数月而归。未至家,遭母丧。俄得风疾,右手足偏废,伏枕再期,痛苦备至。每呻吟之隙,辄取书修之。病益笃,乃束书归之局中。以元丰元年九月戊戌终,官至秘书丞,年止四十七。嗟乎!以道原之耿介,其不容于人,龃龉以没固宜,天何为复病而夭之邪?此益使人痛惋惝恍,而不能忘者也。道原嗜学,方其读书,家人呼之食,至羹炙冷而不顾。夜则卧思古今,或不寐达旦。在和川,尝以公事适野,见刘聪太宰刘雄碑,知嘉平五年始改建元,正旧史之失。在洛阳,与光偕如万安山,道旁有碑,读之,乃五代列将,人所不称道者。道原即能言其行事始终,归验于旧史,信然。宋次道知亳州,家多书,道原枉道就借观之,次道日具酒馔为主人礼,道原曰:「此非吾所为来也,殊废吾事,愿悉撤去」。独闭閤昼夜读且抄,留旬日,尽其书而去,目为之翳。道原致疾,亦由学之苦邪。方介甫用事,呼吸成祸福,凡有施置,举天下莫能夺。高论之士,始异而终附之,面誉而背毁之,口是而心非之者,比肩是也。道原独奋厉不顾,直指其事,是曰是,非曰非。或面刺介甫,至变色如铁;或稠人广坐,介甫之人满侧,道原公议其得失,无所隐。恶之者侧目,爱之者寒心,至掩耳起避之,而道原曾不以为意。见质厚者,亲之如兄弟,奸谄者疾之如雠。用是困穷而终不悔,此诚人之所难也。昔申枨以多欲不得为刚,微生高以乞醯不得为直。如道原者,可以为刚直之士乎!道原家贫,至无以给旨甘,一毫不妄取于人。其自洛阳南归也,时已十月,无寒具,光以衣袜一二事及旧貂褥赆之,固辞,强与之,行及颍州,悉封而返之。于光而不受,于它人可知矣。尤不信浮屠说,以为必无是事,曰:「人如居逆旅,一物不可乏,去则尽弃之矣,岂得赍以自随哉」!可谓知之明而决之勇矣。道原好读书,志欲笼络宇宙而无所遗,不幸早夭。其成者,《十国纪年》四十二卷,包羲至周厉王《疑年谱》、共和至熙宁《年略谱》各一卷,《资治通鉴外纪》十卷,馀皆未成,其成者亦未以传人。曰:今柳芳《唐历》本皆不同,由芳书未成而传之故也。期于瞑目然后传。病亟犹汲汲,借人书以参校己之书,是正其失。气垂尽,乃口授其子羲仲为书,属光使撰埋铭及《十国纪年序》。且曰:「始欲诸国各作《百官》及《藩镇表》,未能就,幸于序中言之」。光不为人撰铭文已累年,所拒且数十家,非不知道原托我之厚,而不获承命,悲愧尤深。故序平生所知道原之美,附于其书以传来世。道原自言,其先万年人,六世祖度,唐末明经及第,为临川令,卒官,遇乱不能归,遂葬高安,因家焉。南唐以高安为筠州,今为筠州人。父涣,字凝之,进士及第,为颍上令。不能屈节事上官,年五十弃官,家庐山之阳,且三十年矣,人服其高,欧阳永叔作《庐山高》以美之。今为屯田员外郎致仕云。